这该是个怎样的女子呢。
沈白注视着面前的女子，尽管怎样伪装的刻薄淡漠，但仍旧掩饰不了她看向病床上安木栖时眼里的温柔。
没错，沈白能想到最恰当的形容词就是温柔。
因为他也曾是这样的人啊，骨子里温柔的人。
沈白：“苏言姐姐，我是安木栖的同学沈白，安木栖可能昨天晚上就发烧了，一直强撑到刚刚，跑操的时候忽然晕倒，我将她送到医务室后医生已经来看过了，说本来感冒并不是很严重，但拖得太久，好在及时输液，所以并无大碍。”
然而苏言好像并没有在听沈白讲话，只是一直盯着沈白在看，感受到异样的视线，沈白疑惑的抬头喊了声：“苏言姐姐！”
“你是沈白？”苏言并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
“小栖的同班同学。”
“对。”
“小栖的好朋友。”
“不算是，我只是她的同桌。”沈白沉吟片刻后补充道：“我并不了解安木栖有什么朋友，她很少与人交流的，但作为同学互相帮助是我应尽的责任，班任通知我照顾她一直等到你过来。”
苏言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沈白的身上，审视着看着他。
“你想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一直没有朋友吗？”苏言端视着面前的少年，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，在烟盒里倒出只烟来，是女人抽的细烟，缓缓点燃，隔着青灰色的烟雾，她的眼里是沉重还有不甘。
十分突兀的问题，沈白根本不想知道，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喜好，更没有听完后乐善好施的觉悟，而且特别讨厌麻烦，但显然这并不是他想不想听的问题，而是要看苏言到底会不会讲。
看着面前苏言的架势，沈白很想提醒她医务室里禁止抽烟，然后告诉她对安木栖的隐私毫无兴趣，并且一走了之，但显然如果这样回答苏言势必不会理会他，而是自顾自的讲下去。
他很恼火，为什么总有人想着强行告诉他些他并不想知道的事情。
“这算是安木栖同学的隐私吧，就算要讲，也应该是安木栖同学自己来告诉我吧，我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。”沈白带着笑，轻声答道。
“嘛，也好，小栖自己讲的话会更好一些。”苏言意外的没有坚持。
“苏言姐姐，我要回去上课了，安木栖同学输液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。”沈白站起身来，准备向外走去。
“等一下，你先别走，想请你帮个小忙。”说罢苏言起身拿起桌上的纸笔，又翻出兜里的钥匙，伏案片刻后便递给沈白；“这是我的电话，还有这是小栖家的钥匙，等放学后你联系我，我把小栖家地址发给你。”
沈白没有伸手去接，而是转过身来反问：“苏言姐姐，你把安木栖家的钥匙给我干什么。”
苏言吐了口烟雾，义正言辞的答道：“小栖她一个人生活，感冒发烧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，你去负责照顾她吧。”
沈白皱眉，开口拒绝：“我没有时间照顾她的。”
“后天就是周六了，你周六周天来照顾她就可以了，你刚刚才说的作为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，怎么？现在就要反悔吗？”
沈白很烦，当时他以为苏言对他刨根问底是怀疑他对安木栖有什么非分之想，才故意讲同学间要互相帮助，怎么原来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。
对于这样的要求沈白是不可能同意的：“我去不了，周六周天我都没有时间。”
四目相对，同样的目光，同样的坚定。
苏言看得出沈白传达给她的意志，她也看得出面前的少年是很难会改变想法的，但是她必须坚持，这可能是她负责安木栖后遇见的最好的机会，她绝对，绝对不可以错过。
苏言打量着面前的少年，两只手指掐着烟，搭在腿上，火焰在慢慢燃烧着，还有一半烟灰没有落下，她缓缓地解释：“我不是小栖的亲人，我不过是她的医生，心理医生。”说着还去看病床上的安木栖，那目光很柔，很轻。
“她经历过很不容易的过去，自杀过，算是撑下来了。”很简单的几句话包含的却是**裸的痛苦，她吸了口烟，吐出来：“这一年来，她活着就像死了一样，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，我什么也做不到，我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再次走向轻生。”沈白知道她是很认真的说着，那眼睛里是真正的伤感。
苏言轻笑了一声，看着沈白的眼睛问道：“让她讨厌自己算不算成功呢？”
“她对这个世界没有眷恋，她需要个朋友，或许你能成为她的朋友，小栖挺不了多久了，她需要你，你可以救她，你明白吗？”
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没有办法再装作不知道。
于情于理，当听完苏言的自白之后，沈白不可能在像之前那样毫无道理的利落回绝。
但是他还是不会同意;“不好意思，苏言姐姐，我真的没有时间。我帮你介绍个人吧，他也可以去照顾安木栖，而且他真的很优秀，没准可以和安木栖成为朋友呢。”
“沈白，我只相信你。”苏言将烟掐灭，双手叠在腿上，怔怔的盯着沈白。
这本该是亲密无间的人才可以在一起许下的诺言，像烟花般浪漫。但从苏言口中说出落入沈白的耳里，却只有违和，他们可仅仅是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。
“为什么一定是我。”这很不和道理不是吗？沈白沈感觉得到苏言对他的信任的，也知道可能从一开始苏言便选定了他，只是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会是他呢。
他做不到的，他怎么会和一个轻生少女成为朋友呢？那他的生活岂不是会变成一团乱麻？昨天叶昭昭强势表白拒绝无果后，今天就要再被强塞一个轻生少女？
苏言笑了，笑靥如花，但声音却出奇的冰冷;“是你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，你又在怕着什么呢。”两个问句。苏言并没有正面回答。
为什么要拒绝呢，在怕着什么呢，上门的美少女为什么不接受呢，不过去照顾下生病少女为什么不可以呢？沈白并没有回答。
问题尖锐到刺入太深，已经没有余力继续谈判下去了，双方的意志清晰的传达给了对方，谁也没能改变谁什么。
床上的少女仍旧熟睡着，清冽的面容，沈白却仿佛透过紧闭的双眼看得到疲倦与黯淡，就像一根火药的引线在暗处燃烧着。
会死吗，没办法活下去了吗，是因为我的自私吗。
有一句话苏言是没有说的，在小栖精神最脆弱的那段日子里，梦里呼喊的便是沈白哥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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